中山先生钧鉴:
敬启者:曩闻先生委派王斧军回琼筹办实业,昨又闻先生任命林格兰回琼筹设同盟支部,闻令之下,不胜惊魂。与其坐观王斧军再荼毒琼,阻误琼州,曷若冒犯钧令,指摘其非,令归统一,以期补救。是以不避庸陋,敢为先生陈其种种也。
夫琼州矿产之富,荒地之多,森林之盛,果得人力为经营,则不特可富琼州,且可固通国门户。惟资本家之经营此地者,已非无人,且运动其爪牙,官于琼州,欲以特别治岛屿之法治琼岛,是膏腴肥美之琼州,不亡列强,而亡于资本家矣。然则欲救琼州之亡,非同盟会不可。非同盟之伟人另行集合琼州人心不可。先生提倡革命,建设共和,为四万万同胞谋幸福,谅已早见及此,不忍视琼民为安南、印度之民,故有委林格兰之举。
至若王斧军,则大惑不解者也。夫王斧军自作聪明,毫无政见,前此任事月余,无一可观。而且与无赖为伍,致使议论沸腾,群相反对。而琼民之大遭损失,大受恐慌,即由彼起。今又闻欲籍〔借〕行政之权,借外债以兴实业,并邀求先生向中央政府拨款掘开海口港口,是又大谬不然者也。夫海口掘港,动需数百万,而实业不兴,掘港何用?是止见其虚糜巨款耳。至于借外债以兴实业,免彼资本家浸没人地,奴隶平民,是固策之最上。但斧军何人,能令人信仰之深而不攻击乎?是所谓胡思乱想,特促琼州于亡耳。至谓林格兰,则有耐劳之性,而无开展之才,且其办事颇涉含糊。当未反正之前,嘱令王肇甲与英峰等在琼运动,款集万余,兵将及千,而彼尚运动在外,迨反正之后,彼方与王斧军奉命回琼,当时无耻之徒,群相反对争夺。彼知琼事颇难解结,故不旬日,即舍而他适,所遗之兵,令王肇甲呕心沥血,费尽经营,方得散去。就此以观,林格兰纵非攘功争利之徒,但办事首尾不清,若授特权,恐难大信,是徒阻琼州之进步耳。噫!琼州自彼两人播弄之后,人心散涣,直若游沙;且各结小团,非逐鹿名场,即捕蝇利薮,若问大局,绝不关怀。若非同盟会中之最有名望、最有学识者另行组织,则不特琼岛必亡,举凡党人举动亦必大受诋毁矣。
且琼土稍有智识者,其仰同盟、渴望同盟,直如大旱之望云霓。若得党中杰者偕林格兰到其处察看,先立同盟支会于海口,择其热心公益、颇有学识、素孚众望者主持会务,再扩张分会于各县。如此推行,不一月间所得党员必达万数,所收会费必得巨万。于是借此会费于琼会以办船务,此琼州继续存亡之绝大关键者也。
夫琼人之出洋营业,为数巨万,所搭之船俱是洋轮,价之高低随人涨缩,有时每人勒取至二三十元者。琼商吴某,悯其权利外溢,慨同胞之受人践踏也,力与竞争,自定南宁公司轮船,以济同胞。后因资本短绌,又因某洋行免价抵制,是以终至辍业。而某洋行今又大抬其价,所有洋客罔不咨嗟怨恨。若乘此机会,以同盟会之名创设报馆,竭力鼓吹,再立演说社派员演说,晓以大义,陈以利害,则彼倾慕革命之洋商,安得不乐而来归乎?彼洋商既乐而来归,则仅以二万之资本金兴办船务,可夺回每年二十余万之利息,此可谓以言语文字,而收实业革命之大效也。
且不止此也,琼民驯厚,见善乐为,其于士子之言,甚为崇服。前者运动革命,俱行秘密,而捐输军饷亦至数万之多。今既大开门户,广行演说,则琼州公产固不难一倡而成也。琼州居民有五百万之多,而墟场仅百余处。若将船务所余利息以一半给能言之士,令每墟一人,日则演说公产种种利益,夜则教受贫民,再由总分会另派入村乡演说,如此办法,不出三阅月,琼民之染有公产智识者必居多数。然后竭力调查户口,令壮丁者每人各出银一元,以兴实业。除老者及妇孺不计外,核算必得二百万之谱。分两期收足,先设立银行,然后次第开办森林、农务、畜牧、矿务、盐务、马路,再推而至开辟商埠,兴办渔业。如此推行,则凡琼州之学费、兵饷、养老院、贫儿院俱不难筹措矣。
且此两者之举,不特富琼州、富中国,并可免琼人于奴隶。夫中国沿海一带,所谓出洋营业者实无处不有,然所谓受人卖猪仔者绝少。而琼州则除自行经营者外,每船所载,为人卖猪仔者实居多数。于船上受人禁锢,到彼岸受人鞭挞,死于此者,不知凡几。乃前者死、后者继,不以为苦、反以为安者曷?故因内地谋食艰难,且无人管理,致遭此惨。倘得船务归我,则彼此各立医院,凡欲出洋营生而力不能自备船费者,俱由医院考验身体,出费送往彼院,免受船上辛苦,并为代觅工作,是对个人有救其免为牛马之惨也。再以内地实业既兴,则贫穷无告者可免流离;且出于公共产业,则彼资本家必难抵抗。此免全琼永世奴隶也。
以上所举,并非出于妄想,实已对众演说,其乐为赞成者不知凡几。虽至僻壤乡愚,罔不欢喜。所可惜者,琼州自王、林二君造孽之后,意见相歧,各分党派。且王、林二君意见亦不相孚,恐其回琼又各树门户,致失此机会。故有求其另委最有名望、最有学识者,令先系此人心耳。至于王斧军若仍令之偕往,俾免各生意见,是亦更妙。
英峰不文,词尽不达。惟求先生见谅,并速定夺。免此呱呱数百万琼民沦于资本家之手,并亡于发官热之徒,则全琼幸甚。专此。并请筹安!希惟尊鉴不既。
琼州齐民叶英峰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