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东海十六沙居民五十余年之痛史 (1912年4—5月)

广州香山公会辑

异县专制,地权丧失,跬步不能自由,十余万人之耻辱,香山全属之羞也。

呜呼!中国民族,受异族政治专制,二百六十余年矣。我香山东海十六沙民族,受异县劣绅专制,黯无天日者五十余年,较政治专制其又甚焉!不知地权各有专属,名器不可假人,今虽世界日趋大同,然未有区域混淆,而可施行政治者。

东海地面,我香山区域也,村乡沙所,以数十计,居民男妇,十余万人。自宋绍兴置县以来,经历数朝,所有赋税权、缉捕权、词讼权,皆隶香山县管辖。该沙沙田四千五六百顷,居民多务农为业。见夫国体不坚,盗窃频仍也,因各就本沙,联合农民,设立沙夫,担任看护赔偿之责,名曰沙骨。(东海沙骨,创自前清康熙中业〔叶〕,联合本沙田亩,每亩捐谷八斤,雇人充当沙夫。沙内禾稻,如有损失,即由沙夫于所捐谷内赔偿。是即省垣各商联保火险之法耳,与业户何涉?)又见夫沙匪猖獗,掳劫迭起也,复联合各沙农民,设立巡船勇丁,担任巡逻缉捕之责,名曰捕费。(东海捕费,创自前清康熙末年,由佃户公同联合数沙田亩,每亩捐银八分,设船募勇,常川驻守,以自卫耕获。是即省垣各街铺客捐款募勇之法耳,与业户何涉?)由佃户公举附近沙所各乡局约,分段管理,已历数百年。此皆佃户自捐自卫,从未向业户抽收,故业户并不过问。

讵前清嘉庆、道光年间,人心不古,迭起纷争。(是为东海经费纷争之始,其时沙约或在容奇、桂洲,或在大黄圃,而主权仍归香山。)时值咸丰初年,顺德虎绅罗惇衍、龙元僖奉命回粤办理洋务,遂乘间觊觎,借政治专制魔力,演成劣绅专制,奏明前朝,假业主名义,在顺德城设立护沙公约,将香山佃户自捐自卫之东海十六沙沙骨、捕费攘夺而去。(前清咸丰初年,顺德罗惇衍、龙元僖为满洲大奴隶,于奉命回粤之际,恃其钦差势力,大肆媚异戕同手段,凡与顺德附近区域,无不被其蹂躏。既夺我邑东海十六沙沙骨、捕费,复思蚕食西海十八沙。小榄缙绅,起而抗之,公举何瑞丹先生亲往顺德,大开谈判,始不敢逞。厥后复蚕食乐从墟附近之南海西樵丝市经费,被大同局绅康懿修先生出而抗阻。不遂所欲,老羞成怒,架以殴打钦差大题,将康拿交广府。地方大吏虽明知康冤,而畏钦差势力,不敢不枉法以从,几兴大狱。后卒由前清再派钦差来粤查明,始得昭雪。康出狱时,欢迎者数十万人,并将康入祀大同局,配享前哲,以为纪念。其横暴无理可想见矣!我香山东海各乡势力绵薄,又安得不受其鱼肉耶?可哀也哉!)厥后复将我邑各乡子沙沙骨、捕费,蚕食殆尽。(潭洲乡各子沙系同治初年,始被夺去,横档乡各子沙系光绪末年,始被夺去,至去岁犹相争夺,有案可稽。犹美其名曰各沙情愿归附,夫谁欺?)始则照旧抽收,继则逐渐加重。至光绪末年,沙骨每亩抽谷一十二斤八九两(现在沙骨早造抽谷五斤,晚造抽谷五斤,三春抽米一斤八两,折谷二斤八九两,共每亩抽谷十二斤八九两,合时价该银三钱有奇)。捕费每亩抽银二钱四分,鸭埠每亩抽银七八分,合计每亩抽数,已至银六钱有奇,而出自业户者,每亩不过银二分。(东海捕费,每亩八分,归该约后加收二分。又加顺城保安局费三分,被前清李广府勒停。光绪二十九年每亩再加二钱,佃八主二。后减六分,实加一钱四分,连前共收二钱四分。业户仅占二分,有该约禾票可据。沙骨、鸭埠,全归佃户所出。乃动辄曰业户自捐自卫,夫谁欺?)较之前清钱粮多至十倍,粮捐多至二十余倍,即最重之沙捐亦多至三倍。(前清地丁钱粮,每亩六分零,连耗羡不过一钱二分零。厥后加收粮捐,每亩三分;加收沙捐,主八佃二,收数最重,亦不过每亩二钱,佃户所出不过四分。今该约每亩收至六钱余,俱出自佃户,试问有何人理?)岁入至三十余万元,岁出不过十余万元而已(该约收支数目,经去年粤督张鸣岐,札香山营县查复有案,因篇幅太长,另列于后)。

故顺属各绅,均视为利薮,互相倾轧,时兴大狱。(顺德自夺我邑东海十六沙经费以后,凡在约诸绅,数年立至巨富,故争充约绅,风潮最为剧烈。其至骇人听闻者,光绪初年何崇光之父何太初争充约绅不遂,率同诸孙到约滋闹,卒被龙、罗两族,架以殴绅散约大题,用全县名义对待。时适何太初因争筑大南围,京控谕查,遂辇金贿托前粤督张之洞,借该事将伊子何崇光给事中奏革。自后异姓之绅,不敢问津矣!)其约内办事情形,原案约绅以十人为额,不得再多(此款载前清光绪十七年,李前广府禀复粤督条议案内,经札行香顺有案)。乃伊则私增至百人,岁縻薪水三万余金。百人之内,龙、罗两姓复占七八,余二三成非其姻戚,则当代有势力,为伊等靠以护符者(此等人不过为龙、罗之傀儡耳)。其中父子、兄弟、叔侄,同据一堂,不胜指数。至有龙、罗合族祠之号,是则该约不过龙、罗两姓一二人之私产耳(该约内龙、罗两姓绅士人名表已调查清楚,因篇幅过长,另列于后)。其巡船管带,非办事人之亲故则皆由贿买而来(罗惇衍胞弟惇策当约时,定有卖管带价值,大船三百元,中船二百元,小船一百元,至今沿之)。

以故捕务废弛,匪多于鲫,不特扰害沙所,且波及村乡,五十余年,无或止息。光绪二十四、五年后其最著也。其甚者,借缉匪为名,肆意入村,抢劫掳勒。(该约勇船向不捕匪,反与通气包庇分肥,故贼匪号之为佛爷,名之曰神船。昔龙凤堂匪首吴文五投降后声言于众,妇孺皆知,非一二人之私言也。伊等既不捕匪,而其管带又费资买来,从何取偿?其不得不在附近居民取偿者势也。故其入乡也,鸡鹜之微,无不攘之以去。焚劫掳勒,控案累累。最近如前清光绪末年,横档乡民被该约勇船到乡妄拿良民、抢劫财物,乡人愤甚,通禀省吏,奉前清缉捕局批,以约绅龙伯鸾越权越境率勇入乡拿人,饬县拘案讯办,此其证也。我东海十余万居民,既受异族狼差虎弁之陷阱,复受异县劣绅悍勇之诛求,身家性命,轻于蝼蚁,重重缚束,不知死所,噫!)不遂其欲,捏贼解约,私押累月,被害者往往鬻妻卖子,以图贿释。(凡该约勇船拿人,私押船内,久不见赎,始行解约。约绅复任意私押,累月经旬,不有贿托,无望释放。贿之多寡,视被押之身家以索取,多者千数百金,少者十元、五元不等。迨日久无人贿托,始往解官。地方官明知其故,不敢干涉;有人心者,只将其解到之人即行释放而已。所解之犯,情真罪当者,百不一二。我邑人民之受虐,不问可知矣!)甚有每岁额输巨金以求苟免者。(东海居民受该约数十年酷虐,百计不能自脱。其防范我民,甚于满之防汉。曩者,前清举行新政,命各处设立农会,居民见有机可乘,爰纠合同志,设安洲农务分会,以冀联络。卒为所忌,运动官吏禀散。居民含辛茹苦,不得不为苟延残喘计,遂再捐资贿之。大南、浮墟各岁输八百金,牛角岁输七百金,始得安居无事。余外各沙各村,或数百元,或百数十元不等。我东海佃户自捐自卫之经费既为所夺,将我所出之钱财,豢勇以害我,复岁输买命之钱,始得稍免其害,哀哉!)地方官吏且无如之何,故昔者杨文骏之宰是邦也,不畏得罪巨室,毅然起而收回,已奉前粤督批准出示设局开办,复被该邑劣绅,辇金运动,卒归无效。邑人至今言之,犹有余痛。(前清光绪十七年,邑令杨文骏愤主权丧失,该约横暴,我邑受其鱼肉,历任官吏无如之何,遂禀请粤督将东海十六沙经费收回香山办理。已奉粤督李瀚章批准,卒为该劣绅辇金十余万,贿托前将军继格向李瀚章关说,致事败垂成。其魔力之大,可见一班。)

迨去年反正时期,该约劣绅自知平日专制横暴,不能容于共和之世,遂相率弃置约务,纷纷逃遁。其船勇以约绅尽去,故皆携械私逃,乘势抢割掳劫。幸我邑各乡义士,如刘世杰、李就诸先生出而担任保护,而后东海农民,不至尽成饿殍,不特业佃均赖安宁,即广州粮食,亦资弥补。以视该劣绅等无事朘农肥己,有事放弃责任,孰公孰私,必有能辨之者。

乃今者革命功成,秩序恢复,该劣等复欲施其满清专制手段,迭次瞒禀都督,以饬派管带、饬交轮船为词,将去岁放弃停办各节,绝口不提,一若东海十六沙捕费,系其固有世业也者。(该邑劣罗惇衍《东海护沙局碑记》有曰:倘护沙局局务废弛,听其收回自雇看守云云,有案可稽。是则伊亦知不能久远,必有由我香山收回之一日。今局务废弛,已至极点,而犹欲强争,何其谬耶!)其用意阴险,措词诡谲,希图瞒准,以遂其永远窃踞之私。幸都督廉明,不为所惑,迭经批斥,仰广阳军务处查办。该劣绅犹不知悛,现复广集资财,以冀运动之计。设被其复行攘踞,我邑近沙十余万居民,何堪设想。

夫环球通例,本区域内产业,无论业户属何处民藉〔籍〕,其产业所应出之地方税,皆归本区域内经管支销,业主既将产业批租与人,即属承租人权限,业户只有收租之权,期限未满,苟无欠租,即无取回另批之权;该产业内器物、动植物为承租人经营者,业户不得霸占强取,承租人自雇保护,业户更不得无理掯阻,越俎代庖。此固天下之公理,各有权限,非一二强力所能破坏者也。我香山东海十六沙沙骨、捕费,系地方税之一种,应归本邑区域内经管支销,况此等经费,均出自承租之佃户,与别县沙局经费之出自业户或业佃各半者不同。(各沙局约,除东海外,其余各约无专收佃户者,且抽沙骨则不抽捕费,抽捕费则不抽沙骨,鸭埠则仍归佃户,从未有抽收如是之重者。即如安平局,由业户自捐自卫,认真办理,收不敷支,由业户岁垫巨款,以卫佃户,故人无间言。去岁,前清粤督张鸣岐有饬香山营县,收回东海护沙约,与安平局合办之议,人多韪之。)别县人民,安能假业户名义,越俎代庖?(东海十六沙经费,系承租人权限,不能假业户名义,以夺归己有,固也。即只就业户而论,该沙业户,我香山固属不少,即南海、番禺、新会,所在多有,不独顺德一县。自有明以来,各县业户随田寄藉〔籍〕,于邑内各都、图、甲,飞图诡欠,不输粮役。地方官吏,责里甲代输,追呼比押,破家忘身,我邑各都人民,久受其累。今复借业户名义,夺我地权,制我自由。何我邑人之不幸,前后如出一辙也,悲夫!)乃竟乘满清专制时代,恃其强力,越境霸占,攘以自肥,以荼毒我十余万同胞。(地方公款,由本区域内抽收,此地方税通例,中外所同也。乃自顺德霸占东海捕费以后,伊邑公款,动向我区域内之东海沙田抽收。光绪十七年该绅等折呈前粤督,辩白杨文骏禀其加抽经费一钱四分一节,内云奉方提宪谕,另设顺城保安局,每亩抽收经费三分。此三分之款,系顺城保安局之用,与护沙公约无涉云云。是不关护沙之顺邑公款,且向我香山区域抽收矣!及我香山地方公款,偶向本区域抽收,伊等反出而阻掯。如前清光绪十六七年,邑令因建造考棚,于本区域田亩,每亩捐一次过考棚经费银二分;光绪二十六年,前提督何军门长清,札行香山营县,抽收沙田,每亩四分,办理县属团练;光绪末年,邑中开办巡警,禀准省吏,由属内沙田,每亩抽收警费银二分;均为伊等所阻。事之不平,莫甚于此。地权丧失,反客为主,我邑人之耻辱,曷其有极!)今幸专制推翻,共和建设,若不趁此公理昌明之际,联合团体,复我自主之权,还我自由之乐,以雪此数十年莫大之耻辱,势必至永堕异县一二劣绅专制圈内,万劫不复,尚何有平均地权之希望哉?我十余万同胞,宁蹈东海死耳!伏望我阖邑数百万同胞,提携而辅翼之;更望我全粤三千万同胞,群起而维持之。

附顺德沙约经费收支表、最近龙罗两姓约绅表。

中华民国元年四月 日

香山东海十六沙十余万农民泣叩

顺德沙约经费收支表

此表照前清香山营县禀复粤督折内录出,其错误太甚者加以按语,余仍之。

该局岁收数目

查该局所管香山属之东海十六沙,及附近各子沙,约田四千二百余顷。每亩每造原日收捕费银五分,现又加收每亩每造勇费七分,每亩共年收银二钱四分,全年实收捕费、勇费银一十万两有。(查该约禀复顺德协县案内,田亩只报三千三百余顷,捕费、勇费只七万余两,合注明。)

按:该约霸管香山东海沙田四千六百余顷,每亩收捕费二钱四分,应得银一十二万余两。今云四千二百余顷,每年收捕费银一十万两,系错误。

查该局沙骨,分围田、水田。围田约二千一百顷,每亩收工食银七分,年约收一万四千七百两。水田约二千一百顷,每亩收谷十二斤六两零,照时价折算得银二钱七分,年约收银五万六千余两。全年共银约七万两。

查该约十六沙鸭埠,全年约投〔收〕银三千六百两。

按:该约霸管沙田四千六百余顷,鸭埠每亩收银七八分,每年约银三万余两。今云三千余两,系错误。

查该局沙捐二成津贴,约银一万三千余两,又沙捐溢款,约银二万两,共三万三千余两。(查沙捐津贴,系经收沙捐每亩二钱,以八成解缴,以二成归该约,故曰津贴。沙捐溢款,该约收捕费四千二百余顷,出数只三千余顷,计溢约千顷,故有沙捐溢款二万两之数。)

查该局年收溢平及借船费,约一万二千余两。(查该局经收捕费、沙骨及代收沙捐等项,岁约三十余万。其平码之大,较厘税尤甚,故有溢平万两之数。其司事掊克中饱,尚不在内。借船费系向该局借扒船用者,以三日为一期,大船八元,中船六元,轮船每次十六元,以一送为限,来回及多日另计,常年约银二千两之谱。该约禀复顺德县协案内,溢平、船费两款并未开列,至沙骨、鸭埠、沙捐、津贴等款,只报二万两有奇,合注明。)

统共全年约收银二十二万余两。

该局岁支数目

该局设护沙扒船四十号,配勇约一千名。连管带、勇目,加头、灯油,全年约支银五万五千两。

按:该约开办之始,原案大快船五号、扒船十五号、龙艇八号,共二十八号,配勇六百八十三名。详载前清光绪十七年李广府禀复粤督案内。当时所收捕费,每亩不过八分,而勇额已有六百八十余名。厥后所收捕费,每亩银二钱四分,较原日加增三倍,而所设勇不过八百名,今云千名,迨举大数言耳。查前清营制,每营减至二百八十八名,大县不过两三营之数;今该约勇额已至三营有奇,实占大县一县勇额。乃沙所之扰乱如故,打单掳劫,视若固然。迨去岁反正后,约绅、约勇逃散净尽,归回我邑人派队经理,沙所始获安宁。其沙勇之腐败可想见矣。

该局全年扒船桅梩、缆索、筊簟〔簟〕,约支银一千五百两。

该局轮船两艘,连煤炭、什用、大偈、水手等,全年约支银五千两。

以上三款,全年约支银六万一千五百两。(查该局勇船有大、中、小之分,配勇无定额,驻扎无定所。且管带、勇目均系局绅私人,且无纪律,并闻勇有缺少之弊。管带以下,均听该局绅指挥,地方官吏无过问,故无从调查实数。又查该局禀复顺德县协案内,勇船及修船什用报至七万四千余之多,调查实无此数,合注明。)

该局总办绅士十人,每人月薪四十两,全年支银四千八百两。

该局驻局绅士二十人,每人月薪十六两,全年支银三千八百四十两。

该局巡沙绅士四十人,每人月薪十二两,全年支银五千六百六十两。

该局不驻局绅士三十人,每人月薪八两,全年支银二千八百八十两。

该局文案三人,每人月薪十六两,全年支银五百七十六两。

该局司账员六人,每人月薪六两,全年支银四百三十二两。

该局管军装司事三人,每人月薪六两,全年支银二百一十六两。

该局书启三人,每人月薪八两,全年支银二百八十八两。

该局写禾票司事七十人,每造每人支银六两,全年支银八百四十两。

按:该约每造写票多至百余人,每造每人工银十两,约支银三千两,系龙、罗诸绅所以调剂族内贫乏者也。今云每造六两,系错误。

该局什差十名,每名每月支银六两,全年支银七百二十两。

该局厨役、门房七名,每名月支五元,全年支银三百零二两四钱。

按:该约厨役,其头役一名,每月工银四十元,余役每月工银十元。今概曰五元,系属错误。

该局食饭什用,全年约支银三千六百两正。

按:该约縻费最巨,开销食用多至万余金。今云三千余两,系错误。

该局轿班六名,每月支银十元,全年支银五百一十八两四钱。

以上十三款,约共支银二万四千八百两。

合共全年约支银八万六千二百余两。除支每年约长银一十三万余两。

此顺德东海护沙约收支表。缘前清宣统三年粤督张鸣岐查得该约经费为约中各绅中饱殆尽,捕务废弛,贻误小民,遂札行香、顺两营县,调查清楚,将各沙勇丁改编营制,官任稽查,绅任收支,竭力整顿,以免小民脂膏,徒饱劣绅囊橐,意甚善也。时顺德县令陈申辅素称懦弱,恐得罪巨室,遂谕该约绅自行禀复,与虎谋皮,故所禀不实不尽。至香山县包允荣、香山协马德新,素以才能自负,以见好上司,遂分委精明强干多名,明查暗访,故所禀报该约情形,较顺德营县禀复,颇为详尽,虽揆诸事实,不无少有出入,而大致已得八九。张鸣岐据香山营县禀复后,正拟认真办理,以惠我人民,讵被该约绅侦知,即瞒耸邓华熙、卢乃潼入见张鸣岐关说,斯议遂寝。邓、卢二人之所得该约绅位置者,实龙、罗两姓利用之。兹特将香山营县查复该约原案收支表照录于此,使我同胞知该劣等,年中除任意滥支外,尚溢款十余万金。以我十余万同胞膏血,尽填异县劣绅贪囊,仍复不得保护之益,徒贾残杀之祸,持刀授人以柄,使戮其身,而及其子孙,较之抱薪救火,犹有甚焉!有不痛心疾首者,必非人情也。

最近龙罗两姓护沙约绅人名表

总办绅士:龙舜臣(名景恺,元僖子) 龙葵甫(名光,建章父) 罗俊村(名豫濙,惇衍孙)

坐办绅士:龙季许(名肇墀,佩泉弟) 龙佩荃(名祝龄,舜臣弟) 龙子惠(名令宪,元僖曾侄孙) 龙伯伦(乐民弟) 龙商盘(名怡坪,原名恩铭) 罗少香(名豫淞,惇衍孙,俊村弟)

驻约绅士:龙凤朋(舜臣侄) 龙祐民(乐民弟) 龙惠民(乐民弟) 龙爱民(乐民弟) 龙少南 龙诒孙(舜臣子,元僖孙) 龙少伯(舜臣侄) 龙叔悦(葵甫弟,建章叔)  龙典五(葵甫弟,建章叔) 龙作三(葵甫子) 龙孝度(葵甫子) 龙生朋 龙惠田(兼巡沙) 龙锡颖(名季澄) 龙心甫(舜臣侄) 龙伯乾 龙皖侯 龙桥樾(皖侯侄) 龙君立(子惠子)  龙才五(佩荃子,名若昀) 龙少轩(元僖孙,舜臣侄) 龙雪帷(名鑅瀚,乐民弟) 龙仲裴(名耀衢,乐民侄) 龙少璧(名应奎,生朋侄) 龙伯伦三弟(不知名号) 罗宝焜(俊村叔)  罗鼎光 罗雪崖(名凤标) 罗仰宸(名邦翊,煌典弟) 罗煌典(名邦焯) 罗瑞峰(俊村兄) 罗肯堂 罗吕石(陶轩弟) 罗陶轩(兰岛弟) 罗六(雪舟弟,俊村叔) 罗兰岛(名绮云)  罗耀生 罗泽侯(名誉彤) 罗仲符(奖朋子) 罗少樾(俊村叔)

巡沙绅士:龙子君(名翰馨,皖侯侄) 龙俸南(名南仲,舜臣侄,兼驻约) 龙楚香(舜臣侄,兼驻约) 龙学瀛(元僖曾孙,少轩子) 龙鹤年(舜臣侄) 龙颂(鹤年弟)  龙铭勋(兼驻约) 龙心湖(惠母弟,兼驻约) 龙乐民(兼驻约) 龙少衢(伯乾弟) 龙拜坍(佩荃弟) 龙幸帏(佩荃子,兼驻约) 龙湘泉(舜臣侄) 罗宗廉(少樾子)  罗滕坡(兼驻约) 罗子猷(兼驻约) 罗雪舟(俊村叔) 罗季跃(俊村叔,兼驻约) 罗树君(惇衍孙,伯循子)

账房:龙子才(生朋子) 龙太保(生朋子) 龙湘泉侄(不知名号) 罗薰南(俊村叔) 罗贡侪(俊村兄)

书记:罗丽廷(俊村侄) 龙森台(舜臣侄) 罗伯祥(仰宸侄,兼巡沙)

此七十余人者,顺德沙约最近时代之龙、罗两姓绅士也。该约绅士原定十人,不得加增,今违案私增至十倍之数,已属可异;其中龙、罗两姓,复居其七八,且皆龙元僖、罗惇衍两虎绅之子孙曾玄、叔兄弟侄,约绅世袭罔替,尤骇听闻。除外别姓诸绅,除龙、罗两姓之姻戚外,如邓华熙以己贵、黄葆熙以子贵、邓郁生以父贵、李孔硕以父贵、卢乃潼以充咨议局绅贵,猝遇事变,可以运动大吏,故不惜岁费数百金,以备一日之用,然亦不过虚有其名而已。若操大权、秉财政,均两姓任之,互相消长。

开办之初,罗惇衍势力伟大,伊父罗家政操权,罗叶祥、罗威平辅焉。惇衍身故,龙元僖继之,龙元宾、龙骧辅焉。是为开创时代。惇衍子罗伯循、罗古香攻元僖而踞之,未几为罗家勤、罗惠宸父子所逐,不数年元僖复起而踞之。元僖身故,惇衍弟悼策乘其乏,罗伯循实左右之。是为竞争时代。悖策故后,惇衍子罗伯循、罗古香,元僖子龙鲍轩、龙舜臣,元僖侄龙集之、龙笙陔,先后递嬗,如是者十余年。是为和平时代。笙陔故后,舜臣更替,迄于去年,只以懦弱无能,于是有龙伯鸾、龙季许出而暗斗。伯鸾挟前清提督李准势力,卒败季许。伯鸾非元僖服属,故虽操约权,财政不归其掌握,时以强力支取,纵肆横暴,至于极点。任意入乡,妄拿良民,驯至有横档乡,禀奉前清缉捕局,扎县拘拿之怪剧。千夫所指,不疾而死。惇衍孙罗俊村觊伯鸾之死,出而运动,遂操约权。至前清宣统二年,龙葵甫因子建章回粤查路,遂偕俊村弟罗少香运动大吏,札充督办,几至大起纷争。十余年间,龙舜臣徒拥虚位,并无实权,操权者利其无能,可为所左右,故虽暗斗剧烈,而彼独晏然无事。是为守府时代。迨反正后,该约阒无人矣。此顺德沙约自夺诸我邑后五十余年之怪现象也。自前清咸丰八年以至清之末年,并无异姓一绅得操约权者,即龙、罗两姓中非元僖、惇衍之后而操约权者,亦仅龙伯鸾、罗家勤二人而已。在约异姓诸绅,特龙、罗用具耳,傀儡耳。故顺德各乡上之颂曰罗惇衍龙元僖之合族祠云。

顺德龙、罗两姓最近之布置

现闻顺德旧日护沙约龙、罗两姓绅士,以东海十六沙经费,因去岁自行放弃,已由胡都督委任我邑人经理,兹复奉陈都督批行广阳军务处,另设专局办理,已有明文,伊等着着失败,遂思变易名目,以冀尝试。拟将前清粤吏所收之沙捐,改为勇费,即由都督饬设之专局经理,募勇五百名。伊等另借业户出名,开办沙团,所有从前霸收之沙骨、捕费、鸭埠等款,照旧抽收,改为沙团经费,设勇三百名,仍归该约经理。岁中支销不过三万余金,盈余二十万有奇,入款无减曩昔,出款大加节省,较兹往日利益更巨云。

查沙捐每亩二钱,及粮捐加三之两款,系前清粤吏苛政。去岁反正后,经胡都督出示豁免。政府爱民,安肯狥一二劣绅之请,蹈亡清苛捐虐民故习?且民权主义,一切平等,赋税为国民财政所系,必全国统一。我香山东海十六沙佃户,被异县劣绅,逐渐苛抽,每亩已至六钱余,担负之重,全球所无,政府又安忍再行加抽,以重累我一方面人民?至沙团办法,系地方自治之一种政策,顾名思义,更应由我香山地方自行办理,安能由异县劣绅,攘以代办?讵该劣等竟出此狡狯伎俩,以图掩人耳目,只顾私利,不顾害人,其自为计则得矣,如民生主义何?如我十余万同胞何?此一说也。

又闻伊等以既奉另设专局经理之文,拟乘间运动,仍归依约办理,改为官督绅办。设局长一人,局副四人;董事四十人,或增至八十人。局正副长由绅选举,由官委任;董事由绅选举,无容委任。局内分科办事,科员由局正副长选充。局内上下人等,均以顺德人为限,不得搀用别县人。将旧护沙约,改为局所,指定军队,禀请派往驻扎;旧日一律裁撤,以免縻费。已由该局制备旗帜、号衣,实力进行云。是则官任其名,彼享其实,借广阳军务处名义,夺我香山已收回经理之权,彼即间接而复操其柄,与仍归顺德办理,又何以异?揆诸都督另设专局经理以杜纷争之命令,不且大相违背耶?乃该劣等迩来宣言于众曰,运动已成,即行开办,并大兴土木,将旧日护沙约改建。无惑乎伊等迭次冒用业户名义,捏称十六沙盗贼充斥,头造不能作,只请领字营前往,希图瞒准,以冀遂其诡秘之私矣。此又一说也。

夫有权利,始有义务,此共和之目的也。权利者,主权之谓也;义务者,输纳经费之谓也。我东海十六沙十余万人民,惟有坚持共和目的已耳!

中华民国元年五月 日

广州香山公会谨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