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中华会馆董事函 (1916年2月4日)

中华会馆董事诸公鉴:

向者满族专制,政治废弛,民不聊生,国以削弱。文愤汉族之不竞,恸国势之怗危,故倡三民主义,以立种族、政治、经济革命之基础,而达拯国救民之宏愿。呼号奔走,遍于世界,传宣播布,亘二十载。于是武汉军兴,清室鼎革,政尚共和,垂诸宪典,如天之福,得人而理。则中华民国万年之鸿业以定,而农工商贾无穷之幸运以启。文目的既达,素愿已偿,亦当以所余精力,用之于社会经济改革之途,决不再预政事,以稍休憩。乃天不吊凶,袁奸擅政,豺狼当道,鹰犬用权,暗杀元勋,解散国会,逮捕代表,禁擫舆论,几于无恶不作,有善必锄。既反文逊让之初心,复背其就任之明誓。凡有血气,靡不发指,南方六省,遂起义师,癸丑之难,于是乎作。

维时民众愚蒙,惑溺邪说,义理不辨,向背失所。袁氏势位,赖以得保,爱国志士,相率亡命。袁氏得陇望蜀,遂生野心,篡艰难缔造之共和,私亿兆人民之土地。欲图列强之承认,竟许亡国之利权。夫袁氏私利是谋,政纲不纪,在位四载,迄无宁岁。官吏剥削于上,盗贼骚扰于下,百业颓废,生机荡然,即无外患之乘,已有覆亡之虑。而况开门揖盗,拱手让人耶?回溯元、二年间,新政初树,眈眈虎视者,未尝不欲染指于内地丰富之利源,终以国有正人,民无馁气,志不得逞,卒自戢整。癸丑而后,外侮侵寻,辱国丧权,事难屈数。公等试取癸丑前后之外交互为比较,证左具在,事实难诬。假使革命不兴,袁遂称帝,所许于东西列强以为承认之代价,当较满朝二百余年所失为巨;而挽近蚕食鲸吞之术,又非百数十年前可及。不幸而有此变,其结果所至,想欲为印度、埃及而不可得,奴隶牛马,将惟强有力者之所命。身受其祸者,正不止内地居民,即外国侨商,亦同此苦。将来子若孙不堪其害,且有以责祖若宗之生逢其会者之不自振奋,流毒至于此极,殊可痛也。

文有鉴于斯,欲罢不可,出亡以来,力求急进。甲寅奉天本谿湖之役,广东佛山、惠州、高州之役,去年上海海军之役,与夫现在山陕之举,前扑后兴,再接再厉。今则云南、贵州完全独立,东南各省伺隙响应,诚以贼不早除,亡将无日。顾军资所需,非巨款莫济,而国民责任,无远近内外之别,舍生取义,纾难毁家,各宜尽其力所能至。务望诸公毋忘祖国之难,筹捐巨款汇东,以充军用,将来大功告成,必有以报也。专此奉布,并颂大安!

孙文

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