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的家世――资料与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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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研究与评述(A) 客家研究导论*(选录) 罗香林 …… 第三,孙公中山的革命及客家民气的激昂。太平天国失败后的三年,中国近代国民革命的领袖,孙公中山,也就在广东香山县翠亨村诞生了。不久而中国局势也就跟着孙公及其同志诸人的努力而转变了。这是中国现世史上的绝大关键,除非不想过问现代中国各问题则已,不然,则于这个关键,总得加以注意,不能看轻;但于此,尚有一事,须得先为解说,这就是孙公系籍的问题。古先生客人对自跋,曾云: “此文成后,友人为予言曰:孙中山先生,亦客人也,何以不及?予往阅林百克孙逸仙传记,先生自言家庙在东江上,迁于翠亨,只数代耳。夫东江者客人聚处之域,而先生兄弟平日善为客语,又人人稔知,指为客人,诚非无据,然予终以慎审,故不敢著录。顷中史党史编纂会,考查先生原籍,距石龙不过三十里,则益近真际矣!特书此,以待质定。” 这是还不敢十分断实孙公系籍的言论,我在评古先生客人对一文[①]曾稍论列,当时是这样说的: “愚按孙公祖先,确为客籍。去年春,郭冠杰先生尝为予言:‘光宣之际,有梅人某君,尝以革命事,往谒孙公。初相见,某君强操国语,顾字音不正,出口维艰,孙公睹状,慰曰:听君语,粤人也,盍以粤语谭论可乎?某乃改操广州白话,顾亦不熟,所言多不达意。孙公曰:子殆客家人乎?吾当与子讲客话也。某怪孙公能客语,叩曰:总理亦学客话乎?孙公曰:吾家之先,固客人也,安得不解客话’?又闻之范捷云(锜)师云:‘孙中山,实客家人与广府本地系之混血种,所居翠亨,原字菜坑,盖客家移民,初以种菜为生,故以菜坑名村也。’郭范二先生,学问为时贤所敬,平日热心是非之辨,兹所论述,当可置信。林百克(Paul Linebarger)孙逸仙传记(Sun Yat Sen And The Chinese Republic)第一章谓孙公祖祠,在东江东莞[②]。中央党史编纂会,谓孙公原籍,距石龙不过三十里,按其地望,亦在东莞县内,而东莞则固至今尚为客人与本地系人杂居之地。夫孙公已自言先代本为客籍,而原居东莞,又确有客家杂居,则孙公上代为客家之一,不待辩而明矣!然而孙公本人,则不能因此遂谓其为纯客人也,何则?林百克孙逸仙传记第四章,曾述孙公家庭,谓孙公生母,实曾缠足。考客家妇女,从无缠足之风,孙公生母必为广府本地系人,据此,则范先生之言,益为不刊之论矣!” 这是二三年前旧话了。为着要澈底了解孙公的系籍问题,我曾特地去翠亨调查过一回,在翠亨离孙公故居不过二十步左右的中山农事试验场办事处住过两天。据个人调查观察参合比证的结果[③],昔年那篇短文论述各点,幸皆没甚谬误。孙公上代,原住紫金,后迁东莞,至十二世连昌公,复于康熙间与子逈千,迁香山县(今改中山县)东镇(今称第四区)涌口门村,与邻居不很融洽,故数传又迁同镇翠亨村,后来与本地系互通婚媾,至孙父达成(字道川)时,已是本地化了。孙母杨氏,及原妻卢氏,皆为曾经缠足的本地系人,孙公的姊(适杨)妹(已故),亦曾缠足,孙公父子,尚能客语,但他姊妹,和母妻,则已只操本地系白话了。翠亨村距石门坑凡四里,周围凡二十四村,就中除翠亨及迳仔路村外,其余都是纯粹的客家村落,孙公上世,种种经历,及其与客人和本地人的关系,各村老年人,多少还知道一点。据他们说:“客人和本地人,到现在还是不很和睦,惟翠亨孙家,则自来主张互相联合,不肯排客。”[④]这亦足征他家确是客家和本地二系互相混化的结果。经过了这次的调查,孙公的系属问题,可说已解决着了。 孙公是兼具着客家本地二系特长的伟人,我在评客人对那篇短文并曾说过: “……夫孙公,不世出伟人也。其赋性之坚忍耐劳,冒险进取,其气量之恢宏广大,善能容人,其识见之高超卓逸,不拘末务,实足以代表广府客家二支汉族之优良族性,谓非广府客家实行同化之一种善果,不可得也。依不佞愚意,以为孙公人格,已超在客家广府之上,已非纯粹客人,亦非狭义本地,依实定名,似无庸复以客家或广府诸名目以区别之!……” 但此实是含有几分社会作用的言论,究之真际,孙公本人,虽非纯粹客人,其事功或不宜归于客家民系;然若依中国“子系从祖”的惯例言之,以其将孙公及其事功,给归其他民系,似乎不如于叙述客家民系时,权且给归并述,较为合理。质之通人,亦当没甚异议! 据罗香林著:《客家研究导论》,希山书藏,1933年11月出版。
总理先族之故乡及世系之研究 高良佐 总理先代之可考者,于中山县翠亨村之家谱,则为十四世祖殿朝公以下,至十七世祖达成公。自十四世祖以上,则必溯诸东莞县迁来之远祖。[⑤] 然以支脉繁颐,年代湮没,言人人殊,莫可究诘。于是关于迁中山县之始祖及年代,与夫世系递嬗之状,皆为述总理家世者亟待研究之问题。兹分列诸说如次: 一 五世祖迁香山十一世祖迁翠亨村说 邓慕韩先生之总理故乡调查纪要云:“孙氏之先,居粤东莞县属长沙乡,至明代,其五世祖礼赞公,与妣莫氏迁于香山(现改中山)县东镇涌口村,生二子,长乐千,次乐南,乐千分居左步头。旋二人因赋税催迫,回东莞以避,卒以兵戈扰乱不能返香山新迁之处,只留后嗣以居焉。爰及十一世祖瑞英公于清代乾隆时再迁镇内翠亨村边之迳仔蓢,建有祖祠,然以人口稀微,老壮外出,乏人料理,故祠圮久矣”。 二 二世祖分居长沙乡六世祖始迁翠亨村说 长沙乡孙振业堂孙绳武先生等呈中央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云:“来粤始祖讳常德号员沙,温靖公嫡孙也。(按温靖公即远祖允中)仕元为浙江杭州刺史。当元未陈寇之乱,迁居珠玑巷(按南雄珠玑巷,粤人北来者多曾寄居)与莞伯何真公相友善,真公并慕其品学,聘为西席,旋相偕来粤,至东莞员头山而家焉。当始祖来粤时,携子四人,长曰贵荣公,次曰贵华公,三曰贵绍公,四贵武公。居员头山未几,次子贵华公乃分上沙乡,此即敝上沙乡始祖也。三子贵绍公,出居惠州三株竹,四子贵武出居肇庆。常德公偕长子贵荣公,则仍居员头山乡。既而常德公雅爱上沙乡风景清幽,故一届暮年,即常颐养于贵华公家内,寿终后,即卜葬于离乡八里许之土瓜山,俗名狮子滚球者是也。只以族小丁稀,强邻逼处始祖墓,近且豪强占用。致一抔之土,无力保存,使祖宗跼处于九京。嗟我子孙,苟生人世,言念及此,痛愧何如?查贵绍公贵武公分居后,子孙渐繁,或迁省地,或居别乡,辗转流存散处,各方往来渐稀,现则无可稽考矣。然自二世祖贵华公分居敝上沙乡后,传至五世祖礼赞公,生二子,长曰禘儿公号乐川,次曰禘宗公号乐南。乐川公又分居中山之左埗头村,乐南公则分居中山之东镇涌口,由涌口而支分翠坑,翠坑者即总理诞生之故乡也。”(按粤人常以翠坑与翠亨同写,当为字音相似故也;或翠坑原为俗名后转变为翠亨耳。) 三 四世祖自员头山分支香山说 此说系代表员头山之孙洁生先生等之意见,孙先生呈西南执行部云:“分支香山者,乃员头山二世贵荣祖下之四世华祖,而非上沙贵华祖所分支,更非贵绍贵武所分支”。 上列三说第一说与第二说似相同而实异,第三说,则于二说外别立一帜,综核内容,要皆有待于精审之考证,固未可片言决也。 第一说与第二说均谓总理先族由员头山分支上沙乡,又由上沙乡迁至翠亨村,故员头山为远祖故乡,上沙乡乃总理嫡系始祖之地,此二说相同之点也。顾其分支及迁徙之时代,则一谓五世祖礼赞公已居香山,及十一世祖瑞英公于乾隆时再迁翠亨村。一谓五世祖以前至二世祖,均在上沙乡,至六世祖乃迁翠亨村,此二说相异之点而亦为吾人研究之主题也。
兹为研究之便利计,特依据孙振业堂所定之孙族分支系统表及其所举之事实,汇列简表如次: 第一说之所据者,似为总理家谱序[⑥]其原文云:“始祖二三四世,俱在东莞长沙乡居住,五世祖礼赞公在东莞县迁居来涌口村居住。妣莫氏太安人生下长子乐千,次子乐南。乐千居左埗头,乐南居涌口。乐千乐南祖惟因粮务迫速,过回东莞,未曾回来。……兹于乾隆甲午年十一世祖瑞英公,即迁来迳仔蓢村居住,建造祖祠。”是礼赞公为开族香山之始祖,及乾隆甲午年十一世祖瑞英始占籍翠亨村。然乾隆甲午年即乾隆三十九年,适十四世祖殿朝公乾隆十年(乙丑)至五十八年(癸丑)之间,十一世祖至十四祖,中逾三世,决不同时;则上列世系之次序,必大可研究者也。如第二说禘宗公迁涌口无误,则自乾隆十年十四世殿朝公上推而数,以八世计,假定为二百四十年,则雍正十三年,康熙六十一年,顺治十八年,约九十余年,再上为明崇祯十六年,天启七年,万历四十八年,隆庆六年,嘉靖四十五年,约百余年,是禘宗公时代及迁翠亨村事,当在明嘉靖隆庆间也。自六世祖降至十一世祖,中有百四五十年之相间,孰为迁涌口始祖,亦大费索解矣。由是以证第一说及其所据之家谱序,如谓乾隆甲午年十一世祖瑞英公迁翠亨村,则此瑞英公者,决非十一世祖,此其一也;如瑞英公确为十一世祖,则迁翠亨村决不在乾隆甲午年,此其二也。 大抵总理家谱序之所载,苟以上列世系表计之,或出于误记,如四修家谱序孙立宝,孙立国自称为十三世孙,时为道光十三年。然上列世系表,十三世为迥千公,是时当在康熙乾隆之间,道光时代,则已入十六十七世矣。此其推算之误,实与以瑞英公为十一世者无异。虽然,家谱载一姓之先代,录世系之源流,决非草率将事之文,则上述之误,所传总理家谱序非真品乎?不然则孙绳武先生所定之世系表不足凭也。[⑦] 第二说较详于第一说,然为第三说抨击之焦点。兹就其可研究者,分别述之: 一、第二说之由来,据孙绳武先生等所述,系邀集东莞县之员头山乡,上沙乡,暨分房中山县左埗头乡等之孙族代表,并搜求各乡族谱而决定之者,然其所列之孙族分支系统表,偏颇不全,似有未尽博考精审之能事者。如系统表以常德公为一世祖,至总理本身为十八世,而以礼赞公为五世祖,建昌公为十二世祖。自礼赞公传至禘宗公,则禘宗公为六世祖,由禘宗公传至十二世祖建昌公,则中有六世,而表中未列,必为遗漏。(故本文上表自禘宗至瑞英作虚点,示中断也)又家谱序有谓十一世祖瑞英公,而表中亦未列入,苟能于列表时,加以精详之考订,则于第一说之研究,必大有裨益,殊可惜也。又二世祖贵荣公以下,无一字述及,岂此系无后嗣,或未能详考。实则此系为员头山孙族之另支,其变迁发展之情状,皆足为研究总理先代故乡及世系之助,苟于此未能有精详可靠之记载,殊难使人轻信总理先代出自上沙之说,盖亦情理之常也。[⑧] 二、据东莞县县长邓庆史呈广东省政府文有云:“禘儿字乐川迁往香山县左埗头村,缔宗字乐南迁往香市东镇涌口村。惟该支派图上,关于玄祖栏内纪录之莫氏缔宗及生二子之二字,字迹与原笔迹不符,似属后来加入。再查上沙孙氏宗祠,先祖牌位,由贵华祖起至禘儿祖止,依次排列,又未见缔宗牌位。”今证以孙洁生先生之所述,上沙族谱,修自前代,禘宗分支香山,何不载诸谱中,必待后日增补?宗祠牌位又何仅及禘儿;禘儿禘宗,一分左埗头,一分涌口村,乃前者名载谍谱,位列宗祠,何后者事迹之多乖耶?又翠亨家谱序仅书礼赞,乐千,乐南,而孙绳武先生等所调查而决定之世系表,独于五世玄公标明别字礼赞,六世禘儿字乐川,禘宗字乐南,其与玄公同列之能公通公,何不同标别字;夫礼赞一世为支分香山之关键,乐川乐南又为再分左埗头与翠亨村之关键,而均未能示以详明之出处,徒足启人疑窦而已。[⑨]而玄公之祖皆礼字行,玄之别号亦以礼字行,以孙避祖讳之例言,则礼赞是否即为玄公,非有详证,不足取信于人也。 以上二说,既皆有研究之余地,然则第三说固足取乎?则又未也。第三说谓分支香山者乃员头山二世贵荣祖下之四世华祖。此华祖者历证上述史料皆所未见,按诸世系表,四世祖为受、广、晟、未知所谓华者,为此三者以外同列之兄弟乎,抑三者中之某一别字乎?洁生先生对于第二说所举之事实,能为详明之指摘,独于其所举之最基本问题,则未加以说明,为可惜也。苟此说可信,则孙族支脉分化之状,将一反绳武先生之所述,如员头山乡贵荣以下之分支情形,应有详明之了解,乃能确认谁为总理嫡系之始祖,及始祖之故乡究在何地。此何等事,可凭一言而据为信史乎? 综上所述,可知关于总理先族故乡之传说不一者,实由史料本身之欠健全,又未经精详之调查与考证,故皆可逞以私见而自立其说也。且今就孙绳武先生等所述之史料以观,其本身亦未能通括详瞻者,如家谱序之所述既未加采入,亦未证其确否,此其一。所附四修家谱序,有云:“余族谱系宗英公创始于雍正癸卯,祖乐川公,重始迁也,上及常德公,重溯源也。”又云:“嘉庆辛酉英广公继其志重修之,迄今又三十三载矣。两公修谱具存,而近代生卒迁葬又不可无以纪念之也,爰命侄俊育,俊华,以宗英公始修之本为据,凡英广公所录有互异者,有加详者,附注其后,将以征信,亦以传疑也”。序中曰宗英,曰英广,曰俊育,俊华,皆未见所列之分支系统表,此其二。就二序以观,孙族家谱最后之修订,当为道光间事。[⑩]四修谱序之义例,系存其旧观,而增以新材,则此谱必可寻求总理先代之渊源,与夫分支繁衍之情状,乃绳武先生等亦未系以说明,致其所述者与此二序,截然分为二事,此予研究工作上之困难实深且大也。 又王玉父(斧)先生所撰总理故乡史料征集记,谓十四十五世祖殿朝及恒辉之墓,均在离翠亨未远之长沙埔。总理胞姊杨夫人且谓迁住翠亨者实以十四祖始,(此系钟公任同志调查报告),玉父先生亦谓总理之故居,即为十四世居屋之旧址,则孙族之迁居翠亨,实为近代事。今上溯源流,穷究底蕴,所亟知者,一为东莞,员头山始祖是否分支上沙再迁香山?二为自上沙迁至香山又迁涌口翠亨者,究属何祖?以前者言,上沙宗祠神位何以独遗禘宗?乐南乐千事又未详载其谱。[11]其他争讼无论矣。[12]此先代故乡问题之所由来也。以后者言,家谱序以瑞英为十一世,且为迁翠亨始祖,与禘宗迁居说相距之时代甚远,则所列世系之次序,必大可研究者矣。若谓四世华祖为迁中山之始,则其世系演进之状,有待于详细之调查,尤殆无疑义。虽然,史之所贵,能以精确之事实载诸简端耳。有争论火车启行之时刻者,纷呶不已,苟共莅站头,索诸时刻表,则其争立决。吾人凭一二史料,综核比编,智力所及,本极有限,殊无异于离车站而争议启行之时刻,故欲求澈底明了总理先族之故乡及世系者,其惟再作进一步之实地调查与研究乎? 据南京《建国月刊》第9卷第6期,1933年12月。 总理世系确由东莞上沙迁来之考证 邓慕韩
余自十九年得阅总理家谱所载,谓翠亨孙族来自东莞长沙乡,旋问诸莞人,均不知有是乡者。乃函托东莞县政府及东莞县党部代查,由是遂有上沙员头山两乡争认翠亨孙姓为其乡所迁往之事发生。余乃与总理侄孙孙满函约上沙员头山孙族各将谱携来详查,惟两谱所载,均未翔实,然要点全在总理家谱所载五世祖礼赞公迁来香山,长子乐千一派居左埗头,次子乐南一派始居涌口后迁翠亨一节。虽总理家谱五世祖以前阙而不详,然左埗头族谱,当有根据可查,乃决定前往左埗头孙族详细查明,时孙满愿任其事,后满因事未暇,旋又抱病休养庐山,故迁延久未实行。至二十三年元月廿三日,余往石岐会同总理侄孙孙乾(满之胞弟),直抵埗步头,晤其宗人,告以来意,旋将族谱神位细阅,谱中各序,已有虫蚀,原文不备,然世系图完全无阙,所祀神位,自来粤开族始祖常德至五世祖玄,及左埗头开村始祖乐千,与上沙族谱总理家谱大致相符,如是总理始迁祖乐南公确自东莞上沙迁来,殊非员头孙族所冒认也,爰将查得各点,叙列如下: 一、上沙员头山左埗头各谱均载始祖为常德公,则常德公为孙姓来粤开族始祖,确无疑义。 一、总理家谱所载五世祖礼赞公由东莞迁居香山涌口,长子乐千居左埗头,次子乐南居涌口后迁迳仔蓢,再迁翠亨,查核与左埗头族谱及神位,实同一本源。 一、总理家谱谓原居东莞长沙乡,而左埗头族谱则有东莞县沙头始祖图,东莞上沙始祖图,与上沙所称翠亨孙族由该乡迁去并非傅会。即员头山谱序,亦载贵华祖后迁沙头乡,则沙头为上沙无疑义。再查左埗头送与祠堂之木联,所称派衍东莞,尤为确凿可据,更非员头山所称四世华祖居大良,有子孙分支香山,如此空泛者可比。 一、上沙与员头山左埗头三族谱所载相差最甚者,厥为第二世。上沙谱载常德公生四子;长贵荣,次贵华,三贵绍,四贵武。员头山谱所载常德公生二子;长贵荣,次贵华。左埗头谱所载一图常德公生五子;长贤,次敬,三伦,四厚,五坚;又一图常德公生四子;长鹤湖,次子敬,三子厚,四子伦。观此名字既有不同,人数又复相差,长次亦相互异,究竟何者孰是?此则不敢妄断也。(据员头山谱家乘汇编稿序,孙族世系考,均称常德公来粤父子三人而已)。大抵族谱不符,或因传闻误载,或因虫蚀及脱漏,无所根据,事后追忆,以致互异,此为族谱常有之事。即如孙族始祖常德公由珠玑巷来东莞开族,各谱佥同,而员头山谱八世孙大儒所撰本家世系序,则云贵华祖由珠玑巷来,始择莞邑而家,此则来粤者非自常德,乃始自其子贵华,与各说独异,此其例也。 至中山县呈复谓员头乡孙族系由礼赞公分枝,当不能认为总理始迁祖,查员头山孙姓,确于孙族来粤时已有,谓为不能认为总理始迁祖则可,谓为由礼赞公分枝则未免失实。又总理世系图载达成公生三子,次子十八世祖考德佑下十九传嗣孙威夷。查达成公次子名典,六岁而殁;德佑后来追字也。威夷固非德佑所出,又非孙氏血统,系德彰公在檀时抚养为子,数十年来,并未返国,不能附入系统。 据南京《建国月刊》第10卷第3期,1934年3月。 中山先生之先世 叶溯中 国父孙先生之生平轶事,散见报章者颇多,而其先世之籍系,则记述甚稀。中央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有关于总理先代原籍及世系全案文件之油印本,内载上沙乡孙振业堂孙绳武等呈文有云: “来粤始祖,讳常德,号员沙,温靖公嫡孙也,仕元为浙江杭州刺史。当元末陈寇之乱,迁居珠玑巷,与莞伯公相友善,真公慕其品学,聘为西席;旋相偕来粤,至东莞员头山而家焉。当始祖来粤时,携子四人,长曰贵荣,次曰贵华,三曰贵绍,四曰贵武。居员头山未几,次子贵华公乃分居上沙乡,此即敝上沙乡始祖也。三子贵绍公出居惠州三株竹,四子贵武公出居肇庆,常德公偕长子贵荣公则仍居员头山乡。既而常德公雅爱上沙乡风景清幽,故一届暮年,即常颐养于贵华公家内,寿终后,即卜葬于离乡八里许之土瓜山,俗名狮子滚球是也。只以族小丁稀,强邻逼处始祖墓,近且豪强占用,致一抔之土,无力保存,使祖宗跼处于九京。磋我子孙,苟生人世,言念及此,痛愧何如?查贵绍公贵武公分居后,子孙渐繁,或迁省地,或居别乡,辗转流存散处,现则无可稽考矣。然自二世祖贵华公分居敝上沙乡后,传至五世祖礼赞公,生二子,长曰禘儿公,号乐川,此曰禘宗公,号乐南。乐川公又分居中山之左埗头村;乐南公分居中山之东镇涌口,由涌口而支分翠坑。翠坑者,即总理之诞生故乡也。¼¼”
由此可知员沙公迁粤之前,与杭州曾有一段因缘,斯亦浙省革命轶闻中之佳话也。惟员沙公游宦杭州曾几何时,治绩如何,余以手头无书,甚望浙省同志能于方志中检寻之。又孙氏先世迁居中山县之先,曾卜居东莞,而肇始则来自南雄。珠玑巷为南雄里坊名,粤人北来者多曾寄居。员沙公仕浙后,孙氏昭穆支派如有留浙者,则浙中当亦不乏谱系私乘可供稽考。至孙绳武等呈文中所言之温靖公,按即孙允中,宋枢密院使,出营城。又高良佐总理先族及世系之研究载上沙乡孙族宗祠联云:“庙貌庆重新,想当年乐业安居,德绍江东传岭表;宗支同衍派,看此日源长流远,泽由莞水播香山”。所言“德绍江东”,如有所本,则富阳孙氏,当可籍谱乘以追溯大潢远祖世系递嬗与支派繁颐之状也。 自员沙公迁粤之后,分支情状如何,总理出自何系,则尚亦未有定论。依孙绳武等呈文所言,系出自员沙公次子贵华公。但员头山孙洁生等呈西南执行部则谓:“分支香山者,乃员头山二世贵荣祖下之四世华祖,而非上沙贵华祖所分支,更非贵绍贵武所分支。”是则总理之嫡系先世,出自员沙公之长子或仲子,实为纷岐待证之二说。又,邓慕韩总理故乡调查纪要云:“孙氏之先,居粤东莞县属长沙乡,至明代,其五世祖礼赞公与妣莫氏迁于香山(现改名中山县)。县东镇涌口村,生二子,长乐千,次乐南。乐千分居左步头。旋二人因赋税催迫,回东莞以避,卒以兵戈扰乱,不能返香山新迁之处,只留后嗣以居焉。爰及十一世祖瑞英公,于清代乾隆时再迁镇内翠亨村边之迳仔朗,建有祖祠。然以人口稀微,老壮外出,乏人料理,故祠圮久矣”。此说虽亦谓总理先族由员头山分支上沙乡,又由上沙乡迁至翠亨村,与孙绳武等所言相同,然于迁居之世代,则仍相岐异也。就中央现时已有之史料加以勾稽,其精确可征者,亦仅能以翠亨村家谱为据,溯至十四世祖殿朝公。至十四世祖以上,则即涉及东莞迁居肇始问题,诸说纷芸,莫衷一是。兹依阙疑之旨,列其世系简表如左: 孙先生之父,讳观林,字达成,别号道川。幼时,曾赴澳门为裁缝学徒。后仍返翠亨乡。据王斧总理故乡史料征集记所载,孙先生之四姊妙西(适同邑隔田乡杨公宪华之第三子孑辉先生为妻)言:达成公三十岁娶杨氏,四十三岁育长子德彰,四十七岁育长女金星,金星生四龄而夭。后又诞生次子德祐,即仅六龄即殇。五十一岁举次女妙西,五十四岁而中山先生降生。六十三岁时,又生三女秋绮,秋绮享年四十二岁。达成公四十岁以前为工人,曾在澳门作鞋匠。后返里从事耕种,兼事牧畜,田园不过三亩,益以种菜豢豕等副产之收入,家计亦勉可应付。又载杨子刚(杨鹤龄先生之弟)言达成公面修而颧高,两目睇人炯炯有神,眉发甚长,御粗布服,有时足登屐,时在门前榕树下石凳憩坐,吸旱烟,状若沉思。尝为乡友讲述故事。待友朋甚诚挚,家虽不丰,曾养其友某君至十八年之久。又据美人林百克孙逸仙传记载:达成公与其妻杨氏,终身相爱,家庭间怡然和乐。学成公及观成公(总理之叔父)赴美后,久不得讯,旋仅悉一卒于上海,一卒于加州金矿区而已。达成公因迎养程氏谭氏于其家。而杨氏更因妯娌之早寡,弥相敬睦。 凡上所述,系就现有史料加以撮述,其概要亦仅此些须耳。想国人当亦群望中央再有详尽之调查与征集,使国父记传之开篇,得能信而有征也。 据杭州《越风》2卷1期,1937年1月。 * 罗香林此书完成于1933年夏天,1933年11月希山书藏初版。 [①] 文见北平北晨评论(北平晨报副刊)第一卷第十六期。 [②] Linebarger氏谓孙公自述,祖祠在东江Kung Kun,下一字为“莞”对音,上字当是Tung
字之误,据其地望推之,当是东莞无疑,民十五开智书局译本,误作龚公,非是。 [③] 我另有翠亨乡调查报告书,将在中山大学文史研究所月刊第二卷第二期发表。 [④] 见同上报告书。 [⑤] 《总理故乡调查纪要》云:其始祖至四世祖,均无名号,须往东莞长沙乡再查。六世祖至九世祖则不能明了,须往涌口村再查。 [⑥] 此序系孙绳武等呈中央党史会驻粤办事处之附件,尚有四修家谱序,上沙乡状况表,世系图等。并注此序谓:“据云总理之父笔记。” [⑦] 按此序原为孙绳武等所送来,但孙等所述总理远祖及世系,均未采序中所说,不悉何故?孙洁生谓:“孙绳武等所胪举之史实,全是东拉西杂而成,其首段缘起,即盗袭员头山乡族谱,其与中山衔接之一段,则抄自翠亨”。此语颇堪玩味。 [⑧] 孙洁生谓上沙乡孙族家谱,本极简单,而于分香山之支独详,且为后日增添补缀者,此亦研究本题应注意之点也。又谓孙绳武前呈东莞县党部称常德公仅有二子,及呈中央党史会忽又有二子(即贵绍贵武),疑为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则此非本题之中心问题,可勿深究;然其列表时,如能略载此二支后裔之概况,当亦可为研究之资也。 [⑨] 孙洁生谓上沙史料之必以玄祖书礼赞,欲与翠亨家谱相合而已,故谓为“取巧接续”。 [⑩] 家谱序如确为达成笔记,其时当亦在道光年代也。 [11] 孙洁生谓上沙族谱未载乐南乐千及其子孙史略。 [12] 上沙乡孙族宗祠仅见左步头分支送来木联二对,其一云:“庙貌庆重新,想当年乐业安居,德绍江东传岭表;宗支同衍派,看此日源长流远,泽由莞水播香山”。其二云:“萃子姓于家乡,木有本,水有源,五世箕裘开莞岭;妥先灵于寝庙,功念宗,德念祖,三房俎豆贡香山”。联中均谓自东莞分支香山,但翠亨孙族何以无一字表诸上沙宗祠?今疑上沙五世祖之分香山者,系在左步头,翠亨一系或非出自上沙,此亦一可能之推想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