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党务不振之因欲效法俄人以党治国——对广州中国国民党党务讨论会代表的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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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党务不振之因欲效法俄人以党治国——对广州中国国民党党务讨论会代表的演说

题名: 检讨党务不振之因欲效法俄人以党治国——对广州中国国民党党务讨论会代表的演说
撰写时间: 一九二三年十月十六日
原载: 据《大元帅党务进行之训示》,连载一九二三年十月二十二、二十四日《广州民国日报》(三)
出处: 黄彦编:《孙文选集》(下册),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11
全文: 

                                 检讨党务不振之因欲效法俄人以党治国
                               对广州中国国民党党务讨论会代表的演说①
                                        (一九二三年十月十六日)
    自民国成立以前,本党时有进步,民国成立以后反日见退步,此无可讳言。本党自来于军事上罕获胜利,然前此每经一次失败,即精神上多一次胜利。征诸事实,第一次在广州举义失败,遍受亲朋唾骂,咸诋为大逆不道。第二次在惠州失败,则已变唾骂为怜惜。及第三次以后,如黄冈、钦廉、河口、镇南关诸役,居然有人筹助军饷,是为逐次进步之征。然屡次革命均遭失败,至武汉举义各省响应,无意中反得成功。因及期事泄,党人多被捕杀,干部人物逃往上海,事将解散矣。工程营及炮兵营因催祸及,遂先发难,炮击督署,两湖总督瑞徵正潋刁及统制张彪先后逃遁。时干部尚在上海,乏人主持。黎先[元]洪见事急,匿屋中床下,党人搜索得之,以其协统也,劫之以兵,使权都督篆。无几何北兵南下,汉口、汉阳相继失陷,武昌岌岌,黎元洪几走者数矣。干部急往解围,一面出师攻克金陵。袁世凯派员议和,并盛倡君主立宪之说,以饵南军。余力持和议非是,无已,亦必使清廷退位,然后可以言和。此当日之实况也。
    ①  据孙中山指示,在国民党恳亲大会举行期间另组织党务讨论会,邀各省党员代表共同研究本党改进问题。是日午后,孙中山召集参加讨论会代表百余人,至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上敏土厂)右侧草坪开会,聆听他的训示。^
    顾成功以后,本党势力未见增进,推思其故,殆有三端:
    (一)党中缺乏组织。此盖由于当日革命党人多属留学生,自由平等之见深入脑中,以为党员当绝对自由,一切联络维系之法弃而不讲,其缺点即在于此。故其时多重用老官僚,以老官僚有经验,犹胜于革命党之无组织也。夫自由既属可贵,如空气然,不得则死。然中西历史不同。西国政府对于人民事事干涉,故西人重视自由,有“不自由毋宁死”之说,其历史之战争多自由之战争。若中国则不然。中国个人向极自由,以其得之极易,故不知宝贵,历史上为自由而战者,自秦末一役以后殆不数数觏。故吾国人之于自由正患其多,不患其少。何则?个人有自由,则团体无自由故也。吾人既为国民之一分子,又为本党之一党员,当牺牲个人之自由,以蕲国家之安全、党务之发展。吾国自推倒满清以来,国家尚不能独立,故华侨之旅居外国者多受外人压制,因国家不自由,而个人之自由亦不能保,其害不亦彰昭较著乎!吾居日京时尝倡此说,党员多不以为然,余屡加辨驳,犹不达斯旨。后群托日友宫崎寅藏质予,谓“先生既教人革命以求自由,今乃反对自由,不与革命之旨相刺谬乎?”予乃譬以慈善家向人捐募以益己私,是非慈善,乃劫掠耳。革命党只图一己之自由,而不顾公众之自由,其弊亦犹是也。众始相恍以解。是故自由一也,须随时制宜;随时制宜,行之始有利而无弊,不可一概论也。
    (二)光复时有一种谬’说,谓“革命军起,革命党消”。此说倡白热心赞助革命之官僚某君,而本党党员黄克强、宋渔父①、章太炎等咸起而和之,当时几视为天经地义。自改组国民党,本党完全变为政党,革命精神遂以消失。袁世凯并倡军人不入党之论,以防止革命,因得肆无忌惮,帝制自为,皆此说阶之厉也。试观俄国革命以来之历史如何,即可以证此说之全无价值矣。
    (三)本党之基础未固。党之基础何在?在于军队。俄国革命党能以一百英里之地应十八面之敌,三数年间卒将内乱外患次第戡定者,因其军队全属党人故也。去年苏维埃政府为正本清源计,曾将淘汰一次,当时因假冒党员被革除军籍者三十万人,虽间有调查不实、革出后因而自杀者,亦可见俄政府办理此事之谨严矣。设无此庞大之党军,苏俄之势力必无今日之盛。故吾党宣传功夫,此后应亟从军队着手,庶可以立统一之基础,愿各同志注意此着。^
    基上述三种原因,故十年来党务不能尽量发展。观之俄国,吾人殊有愧色。俄国革命六年,其成绩既如此伟大;吾国革命十二年,成绩无甚可述。故此后欲以党治国,应效法俄人。首须立远大之眼光,不可斤斤于目前之小利。昔吾在欧时遇俄革命党某君,彼询吾中国革命期以若干年成功,吾答以三十年。吾意三十年之期已久,讵彼反讶其速。吾乃转以俄国革命之年期叩彼,某君曰:“自吾今日起无日无时不行革命,亦须期诸百年,然后可成。”吾乃大愧服,以其志趣之远大也。
    盖革命为非常事业,苟获成功,其所贻留于后世者,远出钜万金钞之卜。常人只知积金钞以遗子孙,不知金钞之为物最不可靠,如吾粤之潘、卢、伍、叶②,家赀均千万以上,至今日其子孙尚有流为乞丐者。若实行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可使世世利食无穷,人人饮食居处均极丰赡,无贫困转徙之虑。同为子孙计,而有效、无效悬绝如此,吾人亦可知所别择矣。昔文王以百里王天下,即以其能施行仁政,使万民皆蒙乐利也。故吾国人追思往古,动称唐虞三代,其时确为太平盛世,人人安居乐业,为后世所不可企及。本党目的即在达到此种境地。总之为党员者,须一意办党,不可贪图做官,并当牺牲一己之自由,以谋公众之自由。现既觉悟前此种种之失,今后益当振刷精神,实行奋斗,一味向上发展,从此一步一步做去,前途实有无穷之希望也。
   
    据《大元帅党务进行之训示》,连载一九二三年十月二十二、二十四日《广州民国日报》(三)
    ①  宋教仁,号渔父。
    ②  此指清代后期广东四大豪富家族,亦即十三行四大行商:同文行一同孚行(潘振承、子潘有度)、广利行(卢观恒、子卢棣荣)、怡和行(伍秉鉴、子伍崇嚯)、义成行(叶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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