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千里
我在年轻时，对宋庆龄名誉主席就非常景仰。这是因为她象参天青松，屹立人间，数十年来，以她的大无畏精神，教育和鼓舞着千万青年在革命大道上奋勇前进。她自从协助孙中山先生从事革命工作以来，许多可敬可佩的经历，是人所周知的。我同朋友们谈到孙夫人时，莫不肃然起敬。近日来每次听到她的“病情公告”，总是心情沉重，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同志到我的病房来采访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孙夫人毕生劳累，真是为革命做到了鞠躬尽瘁。孙中山先生制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实行革命的三民主义，把民主革命推向高潮，孙夫人是起了重要作用的。蒋介石背叛革命，发动罪恶滔天的“四·一二”大屠杀，孙夫人毅然决然同国民党反动派决裂，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战友，同党一起战斗。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人在反动派高压下转入地下，孙夫人会同何香凝、鲁迅等前辈，挺身而出，砥柱中流，鼓舞着广大革命人民在艰苦环境中继续奋斗。对反动派迫害牛兰夫妇，孙夫人带头掀起了震动中外的营救运动；在革命人民不断遭到惨杀的血腥年代，孙夫人不计个人安危，同鲁迅、蔡元培、杨杏佛等发起中国民权保障同盟；鲁迅逝世，声势浩大的送殡示威大游行，孙夫人也是站在最前列。在孙夫人带头的一系列革命斗争，都是同党的事业相一致的。
孙夫人对一切正义事业,都是踊跃参加,积极支持；对于革命人民和进步人士,都是亲切相待,热情帮助,在救国会时期，孙夫人支持斗争，关心同志，无数事例都给予了我深刻教育。“九·一八”事件以后，日本军国主义步步进逼，华北各省将继东北三省沦陷，全国面临灭亡的危机。中国共产党发出著名的《八一宣言》，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抗日。抗日救亡运动的烈火立即在全国燃烧起来，各种形式的抗日救亡组织纷纷建立。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成立，各地救亡运动蓬勃开展。孙夫人是全救会的带头人，旗帜鲜明地站在前列。她全力以赴，支持全救会的斗争，热情细致，关心每一个同志。国民党反动派面对人民群众要求抗日救亡的怒吼，慌了手脚，把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史良、李公朴、王造时和我七人逮捕，拘押在苏州狱中，妄图以此来扑灭抗日救亡运动的烈火。完全出于国民党反动派意料之外，以“七君子”案件为中心，“救国无罪”的怒吼，却在全国更进一步地展开，真是声撼山谷，惊天动地，更使国民党反动派为之发抖。我们七人在狱中虽被隔绝起来，但不仅没有感到孤寂，而仍象站在浩浩荡荡的革命行列，和全国人民心连心地结合在一起。我们从不曾考虑已经掌握在杀人魔王手中的自己的命运，而是为抗日救亡运动的怒潮一浪高过一浪地奔腾前进，感到无比兴奋。我们在狱中读书写作,锻炼身体,充满革命乐观精神。特别是听到以孙夫人为首的蜚声中外的“入狱运动”时，我们的情绪更为高涨，感到同全国人民结合得更紧密了。我们深信，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英明主张一定能够实现。我们伟大的祖国一定能够独立富强。我们身在狱中，心在战场。孙夫人奋不顾身、英勇战斗的精神，是我们的榜样，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孙夫人的一生，完全符合鲁迅诗中提到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自从蒋介石背叛革命后，孙夫人泾渭分明，大义凛然，尽管反动派威逼利诱，用尽阴谋，始终站在革命前列，巍然不动。她发表宣言，痛斥蒋介石的滔天罪行。邓演达受迫害、杨杏佛被暗杀，孙夫人都带头出面，将反动派的罪行宣告中外。她长期居住的莫利爱路住宅周围，国民党的特务密布，她随时可能遭到毒手。尤其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时期，杨杏佛被杀，她受到严重恐吓。但她对貌似强大的敌人，一贯蔑视，从不计较个人安危。反动派慑于她的威望，也奈何不得。她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同志们同她在一起，都感到她和蔼可亲，如同亲人。为了拯救革命人士，她总是不顾牺牲自己，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她热爱儿童，主持中国福利会，数十年如一日，为国家培育了无数英才，是儿童们一致尊敬的慈祥的祖母。
孙夫人是我们党的坚贞不屈的战友，是进步人士的典范。半个多世纪以来，她为党的革命工作备受辛劳，为祖国的繁荣富强，作出卓越贡献。我们为有这样一位优秀的领导同志感到荣幸和骄傲。党接收她为光荣的共产党员，国家给予她名誉主席的光荣称号，她是当之无愧，更是符合全国人民心愿的。在孙夫人为首的历次斗争中，我多次作为参加者和追随者，深受熏陶，终生难忘。回想过去，思绪万千，没有适当的辞句，足以表达对她的尊敬和怀念。我斜倚窗畔，仰望太空，呆对白云飞翔，久久难遣沉重的悲思。
（原载1981年6月2日《人民日报》）
